世奥赛，WMO的生财之道

　　近日，一封信引起了记者对“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关注。

　　“高大上”的竞赛和举办机构

　　根据“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中国区)选拔赛”官方网站的描述，“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是“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协会”(简称WMO协会)发起的世界级数学竞赛。其主办单位包括全国中小学数学创新能力实验展示活动办公室、WMO“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中国区)选拔赛”组委会、中国国际青少年素质教育发展中心、国际数学研究中心(IMSC)、国际互联网少儿电视台，由21世纪青少年素质教育研究院、多思乐学(北京)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承办。

　　记者通过百度、搜狗等多种搜索引擎查询，未发现全国中小学数学创新能力实验展示活动办公室的官方网站，也没有发现其开展其他活动的蛛丝马迹。而中国国际青少年素质教育发展中心则出现在2016年5月民政部公布的第七批“离岸社团”“山寨社团”名单中。查询国际数学研究中心(IMSC)，出现在搜索首页的是北京国际数学研究中心(BICMR)，该中心是北京大学的独立教学科研单位。记者致电该中心，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他们并未主办过“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从名称缩写来看，北京国际数学研究中心(BICMR)与国际数学研究中心(IMSC)并非是一家机构。该工作人员还告诉记者，国际奥数比赛的正式举办方为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协会(IMO协会)，与“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协会”(WMO协会)显然不是一回事。

　　国际互联网少儿电视台在官网上宣称由中华文化艺术发展基金会、央视少儿频道协作支持，两岸四地少儿文化交流专项基金主办。但其总运营机构是金童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其官网上显示的联系电话已经暂停服务。

　　没有查询到21世纪青少年素质教育研究院的具体信息，记者却发现21世纪教育研究院、国家青少年素质教育中心，这两家单位均声称是非营利性、全国性的行业组织。记者登录国家民间组织管理局主办的中国社会组织网，分别输入21世纪教育研究院、国家青少年素质教育中心进行查询，系统提示“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社会组织!”

　　记者联系竞赛举办方，但工作人员对这些主办单位模糊其词，声称暂时没有工作人员在单位，紧接着就挂断了电话。截至记者发稿，并未收到“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举办方的进一步回应。

　　WMO协会的“生财大道”

　　在WMO协会早期的宣传中，“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是一项公益性的竞赛，并举办了一些公益活动。爆料人李文怡(化名)同样称，该协会在早期的确进行慈善捐赠，但后期就悄无声息了。

　　李文怡告诉记者，他曾与竞赛举办方签订了一年期的合约，负责招生等各项工作。“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收益并不少。其来源，一是学生报名参加地方选拔赛、全国总决赛、世界总决赛选拔赛、世界总决赛的参赛费用，二是绑定教材销售的费用。

　　以地方选拔赛为例，学生需要缴纳70元的报名费。其中，培训机构或学校提成30元，组织者可以收40元，扣除10元-15元的书本费用，组织者可获得25元-30元的利润。“单个人看似不多，但一形成规模，比如1000人，那可就是2.5万元的收入。”李文怡说。

　　李文怡给记者提供的一份“第十二届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中国区)总决赛”的通知显示，学生报名费用为每人3280元(不含往返交通费)。但实际上，这个价格上下可以浮动。以通过培训机构招生为例，培训机构向学生收取3790元的费用，培训机构与李文怡按照每人3280元的价格结算。但李文怡与活动主办方则按照招生人数的多少进行浮动结算：不到50人，李文怡需要按每人2680元上交;超过50人，按每人2580元上交;超过100人，则只需按每人2480元上交。

　　李文怡算了一笔账：决赛的食宿、试卷等成本也就1000多元，却要收取2680元的费用(总共3280元，地方组织者提成600元)，参考最近几届参赛学生数量，按照2000人计算，可以获利200万元以上。

　　这并非全部，决赛后获奖的学生可以选择参加全国集训，还可以出国参加比赛。而参加与否，最终还得考虑费用问题：全国集训2000元、出国费用几万元。

　　在地方选拔赛-全国总决赛-世界总决赛选拔赛-世界总决赛持续渐进的链条中，参与的孩子如金字塔般越来越少，但一条“生财大道”就此成型。

　　期待规范管理

　　通过各种方式，记者联系上了陪孩子参加“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家长张沐永(化名)。通过培训机构，张沐永和儿子张何元(化名)一共交了1.4万余元。

　　2015年2月，张何元还在读小学四年级。在培训机构得知可以参加数学竞赛后，回家吵着要参加。“参加比赛获得什么名次并不太重要，主要是可以培养孩子的数学思维，进行思维模式的养成。”张沐永抱着这样的心理给张何元报了名，并参加了全国总决赛。

　　“张何元上午考得比较好，但中午没休息，下午考得不太好。”张沐永告诉记者，“考完第二天，主办方公布获奖者名单，张何元还得了奖。”

　　令张沐永奇怪的是，自己并不知道儿子最后考试的分数。李文怡解释说，这种上千人的考试，第二天就能判出结果，却不公布具体分数，可想而知其中有多少猫腻。“实际上，总决赛基本不改卷，按比例看地方来的人数进行打分评奖。”李文怡说。

　　在官网上，记者看到，全国总决赛的行程之一是到北京“文化科技游”，游览中国科技馆、北京大学、天安门广场、鸟巢等地。记者通过世奥赛组委会官方QQ进行了询问，令人奇怪的是，客服人员回应称，该比赛在北京无法报名，只能通过各地分机构参加。在李文怡看来，北京旅游是吸引各地学生参加全国总决赛的重要一环，这对北京学生来说没有吸引力，不在北京设点招生也在情理中。

　　记者发现，这个WMO协会的基本运作模式是：通过把书、内部资料、海报包装得很有权威性，然后和地方老师利益互通，利用地方老师在学生家长心中的威信向家长们牟利。在这层层活动中，伤害的是公众对社会组织的信任。记者在“协会简介”一栏发现，该协会自称由世界各地致力于少年儿童数学思维培养与奥数早期教育的机构与人士自愿组成，于2009年在法国尼斯注册成立，2013年将总部由尼斯迁往美国新泽西。

　　民政部民间组织管理局执法监察办公室副主任绍兴平告诉记者，像WMO协会这样的“离岸社团”，注册地大都在国外，却主要在国内活动，形成注册地管不了、活动地不适用的状态，加大了政府部门对其依法监管的难度。苦于对“离岸社团”无监管和执法的法律依据，无法对其直接查处，只能将其涉嫌违反其他法律法规的行为移送相关部门予以查处。

　　针对泛滥成灾的“山寨社团”，今年第十二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次会议上表决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外非政府组织境内活动管理法》，今后，境外非营利政府组织在境内开展活动，必须经过许可和审查备案。距离2017年1月1日实施还有半年多，政府部门到时将依法加大对“离岸社团”的监管力度，保障公众的合法权益。(信息来源：中国社会报)